过去数十年，美国政府对 mRNA 技术的投入相当巨大。1985 至 2022 年间，美国联邦政府已为 mRNA 疫苗研究投入 310 亿美元，2023年又追加至少 9.71 亿美元。这些资金刺进了 整个 mRNA 技术产业链的突破： RNA 合成技术、递送方法、基因修饰增强疫苗免疫原性及无需针头的 “基因枪” 给药技术等。

正是这类投资，推动了Moderna 和 BioNTech / 辉瑞等公司的 mRNA 新冠疫苗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快速落地，成为该技术首次大规模应用的里程碑。数据显示，仅2020至2023年，mRNA 新冠疫苗就挽救250万至1400万生命。

肯尼迪这一决定早有端倪。肯尼迪是坚定的疫苗怀疑论者，早在2021年，他就曾公开发表言论称新冠疫苗是“迄今为止最为致命的疫苗产品”。其曾在声明中宣称"mRNA疫苗无法有效预防新冠和流感等呼吸道感染"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院长杰伊·巴塔查里亚则在《华盛顿邮报》撰文，称mRNA技术"未能赢得公众信任"，加剧了疫苗的怀疑情绪。但肯尼迪的反疫苗立场向来与科学共识背道而驰。正如Nature等媒体持续报道的，特朗普政府正大规模撤换各领域独立专家，代之以政治任命——从公共卫生、经济统计到环境政策，科学决策体系遭受系统性破坏。

科学界的震惊难以言表。代表产学研各界的mRNA医药联盟发表声明痛斥："肯尼迪部长对mRNA技术的反科学污名化及资助撤销，完全是不惜自残的短视行为。"不少传染病学专家表示，擅自中止研发项目极有可能导致未来传染病大流行时陷入失控局面。明尼苏达大学传染病和疫情应对专家奥斯特霍尔姆直言，他在公共卫生领域从业50年，“从未见过比这更危险的决策”，并痛斥政府“目光短浅”。

这一决定对mRNA研究企业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。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表示，将终止与埃默里大学和mRNA疫苗企业Tiba Biotech的合同；Moderna目前在研的35个mRNA疫苗和药物管线，其中31个都处于临床试验I期-III期阶段，耗资巨大，政府资助的取消将为其临床管线的开发带来致命的打击。雪上加霜的是，美银证券将Moderna 的目标价从25.00美元下调至24.00美元。

Moderna部分疫苗管线

世界各国并未追随美国政府的危险道路，而是继续坚守这项助力全球战胜新冠疫情的关键技术。昔日美国这个科学霸主振臂一呼，全球往往景从。但这次例外。没有国家排队效仿"肯尼迪主义"——各国深知mRNA技术平台具有多重应用潜力。预测应急疫苗储备量向来是各国政府难题，闲置生产线维护成本更是沉重负担。而mRNA平台的独特优势在于：当不用于生产疫苗时，可快速转产其他治疗药物。

与此同时，mRNA技术正助力中低收入国家实现公共卫生应急自主。疫情期间，世卫组织与联合国支持的药品专利池共同启动了mRNA技术转移计划，直接回应了因富国囤积疫苗导致的悲剧。目前15个国家正参与该计划，逐步建立符合质量、产量、安全与有效性标准的本土化生产。由南非开普敦Afrigen公司主导的试点已取得成效，堪称技术共享的典范。

所有新技术都需权衡风险收益，但大量研究证实mRNA疫苗的收益远大于风险。政府叫停科学研究无助于增强公众信任，当下一场大流行来袭时，削减尖端技术投入将使民众失去保护屏障。这不仅不负责任，更将拖累全球进步。美国科学家凭借国家资助，始终深度参与mRNA研究的国际合作。

迄今难以想象没有美国参与的mRNA研究图景——从1980年代保罗·克里格与道格拉斯·梅尔顿的mRNA合成突破，到卡塔琳·卡里科与德鲁·韦斯曼获得诺奖的细胞识别机制发现，关键技术突破多源自美国实验室。在资金投入上，美国政府更是唯一能与制药巨头比肩的资助方。因此美国此举的影响无论怎样强调都不为过。

其他国家选择不同道路实属明智。当前亟需加大对mRNA研究的投入，包括支持世卫组织技术转移计划。对某些人而言，疫情或许已成遥远记忆，但我们永远不能忘记：正是这项救命技术，让数百万生命得以延续或改善。